打开奶奶秀莲抖音的购物记录后，蔡蔡感觉脑袋瞬间充血。消费额最高的一天发生在2023年5月15日。那一天，奶奶从两个直播间里下单了17条手串，价格100元到1000元不等，总价超过了一万元。尽管并不太懂玉石制品，蔡蔡也知道奶奶买的这些首饰非常劣质，“看起来像是塑料制品”。
秀莲今年76岁，自从老伴去世之后，她便搬去和儿子一家三口一起生活。2019年，蔡蔡离家去了大学，白天儿子儿媳上班后，家里只留下秀莲和一只小狗。
因为身体不便，秀莲一般只在清晨下楼在小区内活动，出远门则需要搭儿子的车。因此大多时间她都待在家中。
为了方便联系、排解无聊，蔡蔡上大学之前花2500元给秀莲买了一部华为手机。
学会使用智能手机不久，秀莲就迷上了短视频。刷短视频的过程并不让秀莲感到无聊，唯一的问题是，秀莲分不清广告和视频的区别。
广告带着秀莲在视频、游戏、小说和购物平台之间跳来跳去，最后被带进了带货直播间。
和秀莲一样，60岁的王强也是从短视频广告进入带货直播间。7月31日和8月1日两天，他从几个不同的直播间花8000多元买了十几块金块和手串。
金块到手之后，他的女儿才得知父亲在直播间购买了商品，“400块钱一块手掌心那么大的金元宝，怎么可能是真的？”
今年50岁的高强在云南做了十年的翡翠生意，他发现疫情之后，直播间售卖翡翠原石及翡翠制品的生意变得异常火爆，“过去人们购买翡翠肯定会选择线下看了之后再做打算。”
直播间和观众之间的距离提供了“做手脚”的空间，“甚至有时候，你都不能确定你拿到手的那一只手镯到底是不是直播展示的那一只。”高强称。
在玉石珠宝行业的直播间里，老年群体成为了消费的新主力军。数据显示，51岁以上观众在直播间购物金额在2000元以上的比例将近30%。
缺少玉石相关知识的老人，更容易在主播的诱导下，冲动消费，掉入直播间的陷阱。
秀莲每个月有3000元退休金，全部由自己保管，与儿子住在一起极大地降低了秀莲的生活成本，加上节俭的习惯，每个月支出只有几百块，这让她攒下了一笔不小的积蓄。
蔡蔡顺着奶奶的购买记录点进了几家直播间，没有品牌、环境简陋，“是那种一看到就会避雷的程度”。
有些直播间的目标受众就是中老年人，主播热情地喊着“叔叔阿姨”，不断重复的“给家人谋福利、亏本清仓限量抢购”，就足够让老人相信自己占了便宜，也有些主播会在直播间卖惨、哭诉。
而对老人来说最管用的套路，莫过于“告诉老年人这个玉能治病，那个玉能安神，这串珠子能抗癌，那个吊坠防辐射”。
很多老人被玉石珠宝吸引，是因为其投资价值。王强买下十几块金块正是因为主播口中“金子是最保值的东西，未来一定能赚钱”。
秀莲和蔡蔡大吵了一架后，依旧认为自己花几十块、几百块买来的首饰，以后都能升值，“因为直播间里是这么说的”，她准备把这些首饰作为“传家宝”留给蔡蔡。
吵架后第二天，蔡蔡带秀莲去了线下的首饰品牌店，“让她自己亲自感受一下品质好的玉石应该是什么样”。
苦劝之下，秀莲最终答应把大部分首饰退掉，除了那几条“能治病的沉香木手串”。
和家人商量之后，秀莲同意把自己之前攒的积蓄转交给儿子来保管。秀莲看直播间的频率也减少了很多，只偶尔买一两条首饰来佩戴。来源：经济观察报
